文藻外語大學W-Portfolio

2009-12-24 13:32:18

等 第四章

“請問弦知大人在嗎?"

清冷,低沉的聲音在末次左身後響起……

末次左猛的回過神來循著聲音的來源望去。那一刻他幾乎站不穩了,他以為他看見了十幾年之後的和雅。面前男人的皮膚很白,同和雅一樣的,又有和他一樣黑色的頭髮,黑色的眼睛……那人偏著頭看見正在看他的末次左,朝他禮貌一笑。

末次左的喉嚨緊了緊,卻叫不出他的名字,他們的中間好似隔了一條時光的河流,而末次左被獨自留在了河岸對面。

“和……”

“和業,你怎麼來了?”愛梨的聲音從屋子裡傳來。

和業看向她,又露出了禮貌的笑,“來找弦知大人的。”

不是,不是那傢伙。那傢伙不會先對自己點頭對自己微笑,更不會對著誰都有這樣的笑。

那瞬間,末次左感到心有點緊,這裡已經沒有允也和雅這個人了…。

末次左就在這裡住下了。在這裡,他常常會不由自主的去追踪他認為和雅曾經去過的地方,甚至在看到一些和和雅相像的小男孩的時候也會想像他小時候是和他們一樣玩著游戲滿街滿巷,滿山遍野的跑著還是一個人站在一邊,心裡明明嚮往著臉上卻非要做出一副不屑一顧的表情。

末次左在城郊購置了一塊田地。他和和雅都是缺少安全感和歸屬感的人,而土地是永恆的存在,只要你站在它上面它便會展開雙臂擁抱你。

這樣清閑的生活是他一輩子也沒有想過的。曾經的他目標是當上比父親還要厲害的將軍,他以為他會兢兢業業的在這條路上奮鬥一輩子,誰料還是早早退出了。或許真是心態不一樣了吧,現在的他反而覺得對什麼都顺其自然最好,就像是夢想,自己已經實現了就沒有必要再繼續執念下去。不過,有時候看見依舊為夢想活著,拼搏著的冥也不免覺得羡慕,世界上像他那樣的傻瓜真的沒有幾個。

末次左並沒有打算耕種些什麼,只是喜歡在某個時刻去田地上走走,土地濕潤柔軟,像一個溫暖的懷抱。一旁也有其他田地,擁有者是一個老農,每天下午末次左都可以看見老農立在田地最高的地方向遠處張望,像是在等待著什麼。久而久之,每當末次左看見眺望的老農都覺得是田野的守護者。

前幾天末次左默默的走過了自己的三十歲。

是誰說的人一旦過了三十歲十年八年不過是指縫間的事 ,末次左則有相反的感覺。他覺得時間過得忽然慢了起來。

最近常常想起從前的事情。


也許是因為年紀越來越大的關係,對回憶的控制能力越來越力不從心。那些未經裝飾的往事,如同搖曳的蒲公英,即使是輕輕的一碰,也會凌亂的散開飄滿整塊天空。


日子,像龜裂的土地,上面千溝萬壑。

在這生活也習慣了,不去回顧亦無需展望,末次左越來越像荒野中漂泊的行者,更多時光是在一個人的孤獨中過。


即使不是全然的一個人,愛梨會經常來,有時候是冥來看看,有時候是賣菜的婆婆上門送上幾把當天剩下的菜,或是去幫隔壁大媽搬搬重東西,修修桌子上面的。

卻也跟一個人沒有區别。


弦知常常會來看他,原本以前毫無言語的人竟可以交談甚歡。被歲月磨平了棱角很多人事已經可以用平和的心態去嘗試著接受了。通常弦知會带著上好的茶葉去末次左那兒,然後用他那裡最好的茶具泡出一壺最清的好茶。

随著年齡的增長,末次左越來越喜歡品茶,他享受那種清香苦淡的味道充斥的口腔,从舌尖起一直漫延到深處。骨子裡道家的風韵日益明顯,舉手投足間也多了些天人合一的感觉。

飲一杯陶瓷清茶,可抵十年塵夢。茶香甚好,微苦中清醇一縷透進胸臆卻又淡淡的若有若無,像歲月的手在人間不經意的輕輕一拂。


烟霧後弦知的眉宇異常平和,嘴角温柔,眸子沉靜,微笑著看人時,會讓唐突浮躁的心一下子退得好遠好遠。


兩人都是風輕雲淡的人。


弦知的風輕雲淡在於他的清醒内斂,而末次左的大抵是歷經了人事,淡泊中更多了一絲滄桑。



“腿好了一點沒?”依舊是弦知先開口。

前幾日末次左帮忙搬東西的時候不小心壓折了腿。

“恩。可以走路了。”末次左說話時習慣性的皺眉,额間眼角的纹聚在了一起。

“行啊你小子,過了這麼多年了才可以走路,不用用拐杖了?”弦知笑著,眉宇清華似鍍了月光。

“恩。”綠幽幽的眸子很少去注視某人。


弦知舒了舒身子,隱隱聽見窗外櫻花林被風吹動的颯颯聲響。


“怎麼,還在想那傢伙嗎?”


那傢伙……末次左也是在心裡這麼稱呼和雅的。

弦知低下頭,將面前人的反應盡收眼底。


末次左抬眼,仍是面無表情的一張,很白淨,像玉一样。幽深似湖的眼底有薄薄銳光,像是極深極深的水底藻類植物發出的幽光。


“不用你管。”


弦知不惱,只是淡笑。


這種平淡遠比他的天才更有深意,並不容易被讀懂,就像中國的水墨山水,胸中没有丘壑的人看不出青山隱隱绿水迢迢,只能看到一筆筆墨迹與大片空白。


“總該回去你家鄉看看吧?”


末次左喝了口茶,笑著道,“怎麼?打擾到你和姐了?”


弦知輕笑,“她可是天天往你這裡跑啊。”


末次左“抱歉的看着他”:“只可惜我是不走了。”


弦知是明白末次左這些不淡不濃玩笑後的心情,面前的男子舉手投足間已是成熟和剛毅,然而那股清新纯粹的氣息不但不曾消减,反而更加濃烈特出,清澈又淡遠。可是,即使是而立之年的人了還是會放不開過去還是會纠结在往事之中。


只是轉念又想,誰可以釋然十多年前那場幾乎毁滅一切的戰爭呢?

自己不能,末次左更不能。

誰都忘記不了那個名叫允也 和雅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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